第五章郎色皆斐然（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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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的發展總是有跡可循的，當年四月，游另安巧遇出宮的太子殿下，兩人引為知己，游另安被儲晏帝冊封為將軍。後冬月，大宴上禦史小女蘇盈盈巧斟美酒，對顧春一往情深。於是大宴結束後，禦史借了個由頭帶走了顧春。
回公主府路上游另安陪著花荻，花荻一直悶悶不樂，游另安隨侍在她身邊，一直出了宮門，兩個人行在風雪中，咯吱咯吱的雪聲裏，游另安問道：“你喜歡他？”
一柄竹骨傘松松握在指尖，月夜落雪天裏他慢慢皺起眉，瞧見花荻不答話，他終是肯定的道：“花荻，你喜歡他。”
花荻看著游另安，她嘆口氣轉身依舊往前走，游另安拿著傘跟在她身後，走了許久。花荻突然道：“喜歡他不喜歡他又能怎麽樣？他最終會娶一個大家閨秀或者別國公主作他的妻。我於他而言，說是路人丙都太親近。”
語罷花荻慢慢轉頭，兩人立於白紙傘下，花荻看著游另安道：“不要隨意猜測別人的心事，你是知道的，這世間好像什麽事你都知道。你拿著標準答案來問我題目，這樣聰明的人，也不知是哪國哪城哪個夫子才能教出來的。”
游另安渾身一震，白玉樣的一張臉失了血色，他低頭望著花荻道：“自學成才的，比不得殿下見多識廣。”
花荻嘆口氣一拂袖子撐開自己先前的傘，臨走前她瞧著游另安嘆口氣道：“不要跟著我。”語罷便撐著那把已經破了檐的傘走了出去，她一路往前走，這次游另安倒是真沒追上來。十二月的天冷的厲害，花荻僵硬的往前走，走了也不知有多久，她只覺膝蓋處昔年陪著童少卿一起跪在琉璃石板上的膝蓋疼的厲害。
她腳步一頓，眼睛一聲吧嗒一聲眼中的淚便掉在雪裏，她停住腳步緩緩蹲下去，仔細望著雪上被她的眼淚砸出的那個坑哭起來，先是低聲地啜泣，後來便咬著唇哭起來。天上雪下得停不了，且越下越大。
花荻蹲在那裏，手中握著一把破傘。
身後有腳步匆匆而來，走得近了只聽得見腳踩在雪上生硬的聲音。花荻擡起頭，那腳步聲的主人已站在花荻面前。
游另安撐著一把傘，傘沿微斜遮住了他的臉。半晌他將傘撐在花荻頭頂，聲音寡淡聽不出一絲情緒：“他不要你就算了，除了他還有很多人會喜歡你。”
花荻茫然地看著游另安，眼淚吧嗒吧嗒不停的掉，過了半晌她強硬的擠出一抹笑：“可除了他我誰都不想要。”
“殿下。”
花荻低下頭輕聲道：“你讓我哭一場，哭過之後我就好了。”
過了半晌，游另安蹲在她面前，半斜了傘沿將傘遮在她頭頂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：“嗯，你哭吧，我陪著你。”
蘇盈盈最後並沒有嫁給顧春，她被儲晏帝親指為和親十八帝姬的隨侍宮女，遠赴舂黎國和親。朝中勢力一點一點往花荻身邊靠攏，花荻終究還是登基成為女帝，而後嫁給顧春又將王位讓給了顧春。隨後花長嬰的身份被發現，他被顧春以一個蠱毒控制性命，迅速送出了京都，而同一天，花長嬰身重蠱毒的消息被探子查明遞到了花荻面前，於是打著賑災名號回來的顧春，在京都外的山下碰到了等他已久的花荻。
正是滿山紅楓紅的駭人，金秋九月的風從枝頭呼嘯而過，一陣淅瀝秋雨洋洋灑灑下起來。顧春才聽完京都來人說的消息，心裏一顫猛地回身，小指被身邊青翠的湘妃竹竹葉劃開一個小口，殷虹的血珠掛在指尖上。鋪滿落葉的小道上已行來一人，衣擺如風，一身鵝黃衣衫，骨節分明的一只手拎著一把傘。
行近了，花荻望著顧春微微一笑，而後她眼瞼慢慢下沈，唇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高，到最後雙眼一眨黑曜石般的眸子驀地沒了光彩，唇角上揚的弧度到了極致。她笑出聲，聲音中隱隱帶著幾分顫意：“你做了什麽？”
驚艷的山景中，隱約可以聽到大雁南去的聲音。四周極靜，風越吹越大，兩人對立卻沒有人再說話。
顧春啞著嗓子道：“你知道了？”
“嗯。”她伸手將鬥篷大大的帽子戴上，綴了玄色絨毛的鬥篷輕輕一拉便遮住了一身鵝黃衣裳，她一雙手微微抖著慢慢打開傘，待傘撐在頭頂上時，她啞著聲音輕聲道：“我以為你會帶他回來的，是我想錯了。”
語罷她便轉身往來路走，顧春望著朝暮遠去的背影，其實她走的並不快，要是他追上去一定能攔住她，可他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牢牢嵌在那裏，雨吧嗒吧嗒突然就大了。
花荻回宮後高燒不退，身子越來越差，每一日送進宮裏的大夫多不勝數，只是花荻的身子毫無好轉的跡象。她給顧春下毒，在酒裏，在糕點裏……大約她只是想替花長嬰報仇。每次去送吃食的宮娥都是有去無回，顧春去她寢殿的時間越來越少。
直到花荻的毒越來越變本加厲的時候，她的身子也撐不住了，她終於再次見到了顧春。
那一天夜裏，送吃食的宮娥照舊沒有回來。花荻懶懶坐在銅鏡前，身後傳來腳步聲，她回頭就見顧春手裏拿著一把劍進來，長劍上沾滿了鮮血，綠色的劍穗被染成了紅色，風吹的嗚咽作響，整個宮殿裏空無一人。
花荻看著顧春，她輕輕笑了一下，她當得起美人的稱號，雖然素面朝天，但只是一個笑，我已然能從她病弱的身子上看出她登上王位時的睥睨天下的樣子。
“很久沒見你了。”花荻笑笑，她全然不在乎他一身的殺氣，或許相對於這樣的顧春，花荻更熟悉一點。
“不久。”顧春笑笑，手裏的長劍襯得他的臉出奇的艷麗，他的聲音輕輕的，比那些嗶嗶啵啵燒起來的火還要輕，但是花荻聽見了，她淺淺笑了一下轉身在妝奩盒裏拿出耳墜戴好。動作緩慢而優雅，她離開王宮三年了，再次回到王宮她卻輕而易舉就成了花荻。
“我送你走吧。”顧春輕聲道。他提著劍朝著花荻走過去，湊在她耳邊道。隨後他伸手拔下自己帶著的點翠金龍朝鳳如意釵簪在她的發髻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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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公主府路上游另安陪著花荻，花荻一直悶悶不樂，游另安隨侍在她身邊，一直出了宮門，兩個人行在風雪中，咯吱咯吱的雪聲裏，游另安問道：“你喜歡他？”
一柄竹骨傘松松握在指尖，月夜落雪天裏他慢慢皺起眉，瞧見花荻不答話，他終是肯定的道：“花荻，你喜歡他。”
花荻看著游另安，她嘆口氣轉身依舊往前走，游另安拿著傘跟在她身後，走了許久。花荻突然道：“喜歡他不喜歡他又能怎麽樣？他最終會娶一個大家閨秀或者別國公主作他的妻。我於他而言，說是路人丙都太親近。”
語罷花荻慢慢轉頭，兩人立於白紙傘下，花荻看著游另安道：“不要隨意猜測別人的心事，你是知道的，這世間好像什麽事你都知道。你拿著標準答案來問我題目，這樣聰明的人，也不知是哪國哪城哪個夫子才能教出來的。”
游另安渾身一震，白玉樣的一張臉失了血色，他低頭望著花荻道：“自學成才的，比不得殿下見多識廣。”
花荻嘆口氣一拂袖子撐開自己先前的傘，臨走前她瞧著游另安嘆口氣道：“不要跟著我。”語罷便撐著那把已經破了檐的傘走了出去，她一路往前走，這次游另安倒是真沒追上來。十二月的天冷的厲害，花荻僵硬的往前走，走了也不知有多久，她只覺膝蓋處昔年陪著童少卿一起跪在琉璃石板上的膝蓋疼的厲害。
她腳步一頓，眼睛一聲吧嗒一聲眼中的淚便掉在雪裏，她停住腳步緩緩蹲下去，仔細望著雪上被她的眼淚砸出的那個坑哭起來，先是低聲地啜泣，後來便咬著唇哭起來。天上雪下得停不了，且越下越大。
花荻蹲在那裏，手中握著一把破傘。
身後有腳步匆匆而來，走得近了只聽得見腳踩在雪上生硬的聲音。花荻擡起頭，那腳步聲的主人已站在花荻面前。
游另安撐著一把傘，傘沿微斜遮住了他的臉。半晌他將傘撐在花荻頭頂，聲音寡淡聽不出一絲情緒：“他不要你就算了，除了他還有很多人會喜歡你。”
花荻茫然地看著游另安，眼淚吧嗒吧嗒不停的掉，過了半晌她強硬的擠出一抹笑：“可除了他我誰都不想要。”
“殿下。”
花荻低下頭輕聲道：“你讓我哭一場，哭過之後我就好了。”
過了半晌，游另安蹲在她面前，半斜了傘沿將傘遮在她頭頂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：“嗯，你哭吧，我陪著你。”
蘇盈盈最後並沒有嫁給顧春，她被儲晏帝親指為和親十八帝姬的隨侍宮女，遠赴舂黎國和親。朝中勢力一點一點往花荻身邊靠攏，花荻終究還是登基成為女帝，而後嫁給顧春又將王位讓給了顧春。隨後花長嬰的身份被發現，他被顧春以一個蠱毒控制性命，迅速送出了京都，而同一天，花長嬰身重蠱毒的消息被探子查明遞到了花荻面前，於是打著賑災名號回來的顧春，在京都外的山下碰到了等他已久的花荻。
正是滿山紅楓紅的駭人，金秋九月的風從枝頭呼嘯而過，一陣淅瀝秋雨洋洋灑灑下起來。顧春才聽完京都來人說的消息，心裏一顫猛地回身，小指被身邊青翠的湘妃竹竹葉劃開一個小口，殷虹的血珠掛在指尖上。鋪滿落葉的小道上已行來一人，衣擺如風，一身鵝黃衣衫，骨節分明的一只手拎著一把傘。
行近了，花荻望著顧春微微一笑，而後她眼瞼慢慢下沈，唇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高，到最後雙眼一眨黑曜石般的眸子驀地沒了光彩，唇角上揚的弧度到了極致。她笑出聲，聲音中隱隱帶著幾分顫意：“你做了什麽？”
驚艷的山景中，隱約可以聽到大雁南去的聲音。四周極靜，風越吹越大，兩人對立卻沒有人再說話。
顧春啞著嗓子道：“你知道了？”
“嗯。”她伸手將鬥篷大大的帽子戴上，綴了玄色絨毛的鬥篷輕輕一拉便遮住了一身鵝黃衣裳，她一雙手微微抖著慢慢打開傘，待傘撐在頭頂上時，她啞著聲音輕聲道：“我以為你會帶他回來的，是我想錯了。”
語罷她便轉身往來路走，顧春望著朝暮遠去的背影，其實她走的並不快，要是他追上去一定能攔住她，可他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牢牢嵌在那裏，雨吧嗒吧嗒突然就大了。
花荻回宮後高燒不退，身子越來越差，每一日送進宮裏的大夫多不勝數，只是花荻的身子毫無好轉的跡象。她給顧春下毒，在酒裏，在糕點裏……大約她只是想替花長嬰報仇。每次去送吃食的宮娥都是有去無回，顧春去她寢殿的時間越來越少。
直到花荻的毒越來越變本加厲的時候，她的身子也撐不住了，她終於再次見到了顧春。
那一天夜裏，送吃食的宮娥照舊沒有回來。花荻懶懶坐在銅鏡前，身後傳來腳步聲，她回頭就見顧春手裏拿著一把劍進來，長劍上沾滿了鮮血，綠色的劍穗被染成了紅色，風吹的嗚咽作響，整個宮殿裏空無一人。
花荻看著顧春，她輕輕笑了一下，她當得起美人的稱號，雖然素面朝天，但只是一個笑，我已然能從她病弱的身子上看出她登上王位時的睥睨天下的樣子。
“很久沒見你了。”花荻笑笑，她全然不在乎他一身的殺氣，或許相對於這樣的顧春，花荻更熟悉一點。
“不久。”顧春笑笑，手裏的長劍襯得他的臉出奇的艷麗，他的聲音輕輕的，比那些嗶嗶啵啵燒起來的火還要輕，但是花荻聽見了，她淺淺笑了一下轉身在妝奩盒裏拿出耳墜戴好。動作緩慢而優雅，她離開王宮三年了，再次回到王宮她卻輕而易舉就成了花荻。
“我送你走吧。”顧春輕聲道。他提著劍朝著花荻走過去，湊在她耳邊道。隨後他伸手拔下自己帶著的點翠金龍朝鳳如意釵簪在她的發髻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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